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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声音颤抖不已
 马正必须死。马正死了之后,那些视频将永无见光之,赵蕙将从噩梦里醒来,呱呱坠地的孩子也没了身后的阴影。

 杀人的办法很多,不被识破的办法很少。杀死陌生人简单,但杀人很难,想来想去,还是要让马正意外身亡。

 意外无非是跌落,火灾,触电,车祸和溺水,我不想设计复杂的机械装置,不想给马正汽车动手脚…精心设计的谋杀是最容易被识破的。

 在这些意外里,溺水有奇特的质。它混合了死亡和拯救,拯救者和遇难者的换位,过程里有复杂的肢体接触,近似于一次搏击,我曾经救过几次溺水者(也因此认识了赵蕙)。救人时,水性不好的溺水者会无意识地挣扎,拼命把我向下拉,我则要用力按住抱住溺水者,活像一次失重状态下的摔跤,在岸上看来,往往分不出谁是溺水者谁是施救者,只见两人在水里斗。

 我看着旅馆的墙纸,好像里面现出了一片海,我看见傍晚的海滩,天色晦暗,从岸上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海面,我提出和马正一起游泳,比试一番。善于游泳的人往往经受不住海的惑,再加上诸多女生在旁,马正很可能会下水。马正自恃泳技高超,游到了离岸稍远的海里,我则跟在后面,发现马教授力竭筋,几溺水,于是上前施救,和马教授抱在一起。马教授紧张过度肢体不受控制,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,双脚踩,蹬踏我的身体。无奈,我为了保命,只能挣扎着呼吸,双手扶住马教授的身子,导致他呛了更多的水,最终的结果很遗憾,我能力有限,没能救恩师一命,悲痛不已。

 我知道,只要我趁马正不注意,把他按在水里,让他呛一口水,后续动作的主动权就会在我手里,他毕竟年过四十,体力远不如我。

 当然,我不能保证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,如果我和马正都活了下来,我可以辩解说天色太暗,误以为马正溺水,把马正的反抗当成了溺水者不自觉的挣扎,而如果只有马正活了下来,我之前的告别就派上了用场。这是一次赌博。

 如果只有我活下来,情况会有些复杂,我不想低估法医的能力,也许他们能通过马正尸体的皮下出血还原出他生前受的力,再还原出我的动作,然后调查一下我的背景以及赵蕙的事情,一切就会真相大白。

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,需要于建平出场,得知马正溺水身亡,他一定又惊又喜,只想让这个性贿赂又偷拍的小人死得透透的。于建平也许会起疑,为何他刚刚收到马正偷拍的视频,几天之后马正就死了,他大概会认为马正也同样威胁了别人,反被那人杀死,甚至于建平会怀疑到我受人指使,伪装意外溺水,杀死了马正,但无论真相是什么“马正溺水身亡”这简单的六个字最能保证于建平的安全…这样警察介入最少,牵扯的社会关系最简单。

 于建平一定会让溺水事件的调查尽快结束,按意外处理,他的家族在政界根基深厚,这点事情办得到。

 如果马正的体能顺利进入焚尸炉,那下一步就是消灭掉马正的最后一点灵魂。于建平会派人去马正家里,收集马教授生前珍贵的“科研资料”把所有能找到的视频拷贝拿到手,最后给马正开个追悼会,掉几滴眼泪,就一切都结束了,尘归尘土归土。

 马正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,重要的是谁想让他死。这一切设计,有一个前提,我现在要下楼到酒店大堂里,然后跟马正去海边,争取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。***飞机落地时,我打开手机,看到一条微信:“我怀孕了。”

 我匆匆走出T2航站楼,钻进一辆出租车。天气闷热,我有些不过气。下了车,我匆匆跑到门口,正要拿钥匙开门,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,只听到一声甜美的:“老公你回来啦。”

 难道她一直在阳台看着外面,等着我回来?我有些感动。怀孕的是陈盈。

 我觉得生活里的错很耐人寻味,赵蕙每个排卵期都要精心计算,要求和我做,每天吃叶酸,等我后还要在股下面垫上枕头躺一个小时,我知道赵蕙的心思,李兰心毕竟不是我的孩子,她觉得有愧于我。

 我和陈盈没想过避孕,只是情到浓时便绵,我之前猜她在吃妈富隆之类的药,现在看来并非如此。水到渠成,无心柳,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。

 陈盈跟我说她例假没来,就去了医院,医生说她有喜,我紧紧抱住她,又紧张地松开,好像怕把孩子抱坏了一样。

 那一整天,我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,陈盈拿着手机拍摄我失态的样子要发抖音,我觉得心脏跳得不像是自己的,子里好像进了蚂蚁,坐不住,躺不下,只能来回踱步。总想着要和谁说这个消息,父母?赵蕙?公司里的杜成,梁薇?好像都不合适,我只能和陈盈对视,傻傻地笑。

 我把陈盈平放在上,趴下去听她肚子里的声音,陈盈笑我说,这才几个星期,哪里会有声音呢,可我觉得分明听到了什么声音,也许那是我自己的心跳声。

 晚上,我从后面抱着陈盈入眠,我好像突然丧失了,只觉得怀里的体圣洁无比,不容玷污。淡淡的洗浴香味钻入我的鼻孔,我轻轻地吻睡梦中的陈盈。

 我感怀于和陈盈的重逢,庆幸自己坐了兰州到北京航班,而且恰好是陈盈的邻座,甚至我在心里感激叶志忠和冯静,他们的欺侮和纠把陈盈推到了我的怀里。还要谢谢杜成,给了我这套房子,让陈盈安心住了这么久。

 我想起十多年前和陈盈告别时的情景,当时的我断然想不到还有再见她的可能,那是我和赵蕙婚礼前一周,我告别了襁褓里的兰心,瞒着忙碌准备婚礼的赵蕙,飞到H市。那时,我只有一天的时间,要见陈盈最后一面。

 我现在还记得陈盈娉娉袅袅走进咖啡馆的身姿,她那天穿了件白色的羊绒衫,像是窗外的雪,我盯着陈盈的脸看,这一年多的时间,经历了那么多波澜,我几乎忘了她的模样。

 现在回想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盈化妆的样子,之前我喜欢她的素颜,皮肤吹弹可破,脂粉只会遮盖她的纯美,可一年多以后再见,我觉得她好像突然长大了,从芽变成了繁花,绛红得像桌上的蜡烛,眉眼里第一次有了沉郁的颜色,我觉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,心里说陈盈再也回不去少女的样子。一年的时间,改变了多少人?

 陈盈问我怎么找到的她,我含混地说通过几个高中同学,没点出他们的名字,陈盈冷冷地说我不是让你忘了我么,你不该来的。

 我叹了口气,望着窗外,天空一片铅灰,楼宇染着铁锈的颜色,远处出教堂的洋葱头,塔尖点点白雪。我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,是来告别的。

 陈盈听了嘴角动了动,没说话,眼睛里晶莹地闪着水花,却没有落下泪来。

 我喝着咖啡,给陈盈简单讲了赵蕙的事,略去了马正和孩子的部分,陈盈听了,先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咖啡杯,之后抬起头,笑着祝福我们新婚快乐,百年好合,声音却颤抖不已,我能忍受女孩儿哭,也能欣赏女孩儿笑,却最见不得她们忍着泪笑。  M.MmTT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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